2007年7月16日星期一

歷史的脈絡

光華日報,言論版,陳愛梅 (2007年3月9日)

把事物從脈絡中抽離開來,則會變了樣。一小片不起眼的黑土在盜墓者眼中是不值錢的廢物,但在受過訓練的考古學家眼中則可能是最為珍貴的資產—如 果泥土中含有碳物的遺留,表示人們當時在此地起火。考古學家們會再從周圍的環境、器具等,建構當時的生活模式。盜墓者只取走有價值的古物,然後在巿場上銷 售;考古學家則會把古物放入脈絡中,進行探討其所屬的意義,一切古物則歸國家所有。

除了考古研究,在歷史的探討上亦然。在馬來西亞華人的歷史記憶中,葉亞來是開辟吉隆坡的功臣。不過,近年在史學界中,人們重審他在秘密會社(黑 社會)龍頭大哥的地位,除了是一個礦家大享外,他又經營鴉片館、妓院等,就現代人眼光而言,是“不道德”的行業。歷史人物的研究必順回歸到當時的社會脈 絡。十九世紀,華人大量從中國南來,在1877年華民司政暑成立之前,馬來亞並沒有專門替華人服務的政府機構,殖民政府都是採取“以華制華”的甲必丹制 度。當時醫藥並不發達,鴉片成了解除勞工們病痛的良藥,而礦家們為了牽制勞工及賺取更多的盈利,還會以鴉片當成薪資。離開中國的中國人,被中國政府視為 “天朝棄民”,中國不理會他們,陌生土地上種種不利的政策,他們必順尋找生存的方法。於是乎,剝削就成了致富的手段之一。

在安身立命之後,歷史中留名的華裔大享們,都會使用他們的財富去幫助本身的族群,並且進行諸多建設。如果使用歷史的目的是要建立典範人物,那歷 史的真相叫人感到承重。或許基於這種因素,華人史學工作者在建立大馬華人人物史時,總有意識地摒除掉不附合現代價值的事物。這其中可能的原因,除了讀者們 無法、也不想接受外,更重要的是要附合提供經費機構的需要。打個比方,如果惠州會館贊助研究者進行葉亞來的研究,會館可能最想看到的是葉亞來的貢獻,建立 屬於惠州人的認同及驕傲,而不是他所經營的鴉片館。就歷史而言,這樣的歷史不止缺了一角,也使歷史變成服務當代的工具。

許多的歷史研究,基於種種考量,研究者先預設一個結論,然後替結論找資料。數天前,筆者接到一通電話,教會人士希望筆者協助尋找某宗教礦家信徒 的資料,以便證明該宗教除了傳教外,對社會也有貢獻。筆者曾在該宗教建築外發現著名礦家的捐獻,相較於他在其他華人廟宇的捐獻,他對該宗教捐獻的數目極 少。身為當時社會名人,這只是應酬當時殖民政府所做的捐獻。倘若純為結論而尋找資料,這可能會落入以此證明該礦家就是該宗教信徒,把所有的善舉都榮歸該 教。看到阿明在甲地出現,並不能把阿明等同於甲地,而是要察乙、丙、丁等地,把甲回歸整體的脈絡中,才能畫出他確實的位置,免於流入狹隘的偏見。

觀察甲、乙、丙、丁等地,尋找資料的所在地,需要許多的時間及專注的投入。如果大馬華社只有為結論而服務的歷史研究,那我們所建構出來的歷史, 看在專業史學家眼中只是貽笑大方的作品。歷史研究,當淪為替政黨、特定團體、宗教組識服務,為了附合需求,就難免有失偏頗。不偏不倚, 全貌及脈絡性的歷史研究,除了研究者專注及開明的態度外,華社中願意聆聽歷史真話的群眾又有多少?現實的總是,又有多少的個人或團體願意贊助這樣的研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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